文 | 甲子光年,作者 | 田思奇,编辑 | 王博
硅谷的人工智能人才争夺战愈发激烈。年薪百万美元的AI人才已不再稀奇;扎克伯格亲自撰写邮件邀请人才加入Meta;明星创业公司遭到候选人的拒绝,原因仅仅是缺乏“10000块英伟达H100 GPU”。难怪马斯克感慨道,当前正是“最疯狂的AI人才争夺战”。曾经被誉为AI领域的璀璨明珠的DeepMind,如今却在人才争夺中失去绝对优势。近年来,从DeepMind出走创业的顶尖研究人员越来越多。谷歌旗下的最强AI研究机构,化身为大规模向社会输送AI人才的工厂。Cohere、Mistral、Inflection等新兴资本宠儿,它们的创始人和首席科学家都出自DeepMind。如果说离开大公司创业是许多人才合理的选择,那么DeepMind联合创始人穆斯塔法·苏莱曼(Mustafa Suleyman)在创办Inflection两年后,于2024年3月高调回归另一家大厂微软去当打工人的举动,确实让谷歌和DeepMind感到尴尬。
了解AI大模型招聘的科锐国际猎头綦俐丽表示,近期招聘市场上,拥有更多数据量和GPU的大型公司,的确要比独角兽创业公司更具吸引力,因为前者“做成大模型这件事的概率更高。”即使在独角兽开出更高的薪资后,候选人还是选择去大型公司。“现在的工资都很好。候选人第一关注算力,第二关注数据量。”(候选人)
乘着大型公司崛起的东风,谷歌也下定决心整合AI大模型的研发力量,让集大成之作Gemini迈向新的台阶。尤其是最近一周,谷歌的动作逐渐加快。4月15日,DeepMind首席执行官德米什·哈萨比斯(Demis Hassabis)在温哥华举行的TED大会上表示,谷歌未来将投入超过1000亿美元用于AI开发,并且高调表示谷歌的计算能力高于微软等对手。4月18日,谷歌CEO桑达尔·皮查伊(Sundar Pichai)宣布将通过团队重组加快AI产品的开发部署。所有研究AI模型的团队都将纳入哈萨比斯领导的DeepMind。 “这些变化延续了我们过去一年所做的工作,即简化我们的结构并提高速度和执行力。这有助于加快我们Gemini模型的开发,统一我们的机器学习基础设施和开发团队;这样就能实现更快的决策、更智能的计算分配和更好的客户体验。”(皮查伊在公司博客中写道。)此时距离DeepMind与Google Brain正式合并,已经过去整整365天。这个更大规模的新的部门仍然冠以DeepMind的名号,意味着哈萨比斯在谷歌的权力大大增强。但哈萨比斯也与14年前创立之初的DeepMind渐行渐远。
2010年,哈萨比斯与儿时好友苏莱曼,以及来自新西兰的研究同僚谢恩·莱格(Shane Legg)共同在伦敦创立了DeepMind。这是一个看起来稳固的三人组,也有着清晰的风格划分:哈萨比斯和莱格结识于伦敦大学学院,两人分别拥有神经科学和人工智能的博士学位。苏莱曼则专注于产品开发和政策方面。或许和哈萨比斯与苏莱曼分别拥有剑桥和牛津的学习经历有关,几年之内,许多剑桥和牛津的研究人员来到DeepMind,把这里打造为深度学习圣地。即便陷入资金困境,它也能成为当时的谷歌和Facebook竞相追逐的对象。2014年1月,谷歌以6亿美元将DeepMind收入囊中,并且赋予对方极大的独立性。在日后多次登上全球媒体头条时,DeepMind仍然是那家“位于伦敦的AI公司”,与熙熙攘攘的硅谷相隔一整个美国外加大西洋。当时尚未满40岁的哈萨比斯坚持把DeepMind留在了自己的家乡。他出生于伦敦北部,父亲是希腊裔塞浦路斯人,母亲是新加坡华裔。如果不多做介绍,你很容易把这位曾经的国际象棋神童当成DeepMind的实习生。但他也被业内称作“地球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年轻时的哈萨比斯,图片来源:英国皇家工程院
哈萨比斯透露,DeepMind是否要留在伦敦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如果你拥有剑桥大学的物理学博士学位,并且想做一些改变世界的技术,那么这里没有太多选择,但在硅谷有成千上万个。如果你想专注于一些长期的目标,硅谷又像是一个泡沫,人人都想5分钟打造一个Snapchat,这个体系里噪音太多了。”(哈萨比斯在2015年面向《WIRED》杂志发表上述观点时,还表示,贝尔实验室或者微软研究院更像是学术机构,而DeepMind与谷歌的结合是“两个世界的融合,所有伟大的进步都会因此而而来——神经科学和机器学习,学术思维和创业思维,结合在一家大公司内”。)不过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DeepMind同样展现出纯粹的学术气质,它没有帮助谷歌增加广告营收的压力。 “我们在做的是长期的研究工作,”苏莱曼曾说,“如果我们只是为现在可以想到的产品做解决方案,那我们就是在限制自己的想象力。”
2016年3月,AlphaGo战胜围棋世界冠军李世石,这场惊天胜利打开了DeepMind的公众知名度,也把全球的投资者推向AI应用的浪潮。当月,美国媒体Business Insider发文吹捧DeepMind,将它称作“一家无人愿意离开的伦敦初创公司”。接连发布AlphaZero、AlphaFold等游戏和科研领域的AI力作后,截至2020年,DeepMind已发布上千篇引用量极高的论文,其中13篇发表于《自然》或《科学》这两大顶级期刊。佐治亚理工学院交互式计算学院副教授马克·利德(Mark Riedl)在2021年被问及AI公司排名时表示:“从声誉上看,DeepMind、OpenAI 和 Facebook的FAIR 有充分理由当选前三名。” AlphaFold模拟的人类蛋白质结构示意图,图片来源:DeepMind官网
在此背景下,DeepMind走上一条独特的AI产品路线:以游戏作为形式,以论文作为成果,论证机器可以通过反复试验来学习并解决复杂的问题,然后推动在医疗、科研等领域的实际应用。这是以牛津和剑桥为代表的英国AI学术界为DeepMind打下的底色。但在2022年后更侧重产品应用层面的AIGC时代,这也成为它的隐忧。在DeepMind的曝光度达到顶峰的2016年,据Business Insider援引领英数据统计,至少十余位牛津和剑桥的深度学习博士后或研究人员离开学术界加入DeepMind。在谷歌收购后的这两年里,DeepMind也从100人扩大到250人。剑桥大学未来智能研究中心主任史蒂芬·凯夫(Stephen Cave)指出,DeepMind彰显了学术界人才流失到企业的问题。他指出部分人工智能研究方向很难在企业得到应有的关注,一些富有哲学性的工作很难吸引大多数科技公司在上面投入时间。
时隔8年,史蒂芬·凯夫于2024年4月在邮件中对“甲子光年”坦言,当年的采访内容存在媒体夸大的成分。而DeepMind的定位和地位,也悄然发生了改变。